寒生.

DOVER----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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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

DOVER 

他俯身，望向碧蓝的海峡。

连天气都是那么优雅。

黛紫色的衣摆随风飘动。

他觉得是时候往对面看看了。

每天这个时候对面都会升腾起神秘的烟雾。

飘在空中，久久不散。

隔着海峡都那么引人注目。

让人不禁要怀疑是不是需要尽早发展一个协议组织，以防止世界某天爆炸。

呃……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就是某个厨艺极差的人

照例在下厨。

时间久了，他已经能根据海风里送来的味道

猜出那个人在做什么—呃—美  味  的料理。

事实如此。

其实只要用心去感受，

你早晚会发现世界的美好。

在罕见地没有闻到各种奇葩味道的时候，

他尤其这么觉得。

昨天的料理

盐绝对又没放。

他为那个人家里的调料扼腕叹息。

生而为盐，

在那边永远得不到善终。

他总是要想起，当那罐盐还在自己手里的时候，

盐是多么幸福。

他总是能烹饪出最令人垂涎的美食，

盐绝对会觉得自己生有所值。

还有插在玻璃瓶里从来不会干枯的玫瑰，

和朝阳映在一起，

格外的鲜红。

阳台外面就是低唱着的大海，

这里才没有那么阴雨连绵。

所以他总是在第一缕曙光

在碧波中碎成点点水钻时起床，

着手准备早餐。

然后用早餐铃把睡梦赶走，

直到那一位从卧室晃悠过来。

他在阳光下铺好条纹桌布，

斟上半杯红酒，

看着对方一边眼皮打架，

一边用黄油刀往牛角面包上抹果酱。

牛角面包永远都烤得恰到好处，

松软香甜。

那个人满头沙金色乱发

不服气地支棱着。

然后他们在可爱的老街上漫步，

走进古色古香的书店。

空气里是微苦的咖啡味道。

那个人总是心心念念想找一本魔法书，

他不以为然，习惯性地笑话一番。

那是不存在的。

他总是说。

但是他现在相信了。

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

什么现实的力量

能让普通的盐和食材

变成足以噎死全人类的化学武器。

他俯瞰这海湾，

想起有一天他们一同在海滨漫步。

风很大，雨也很大。

但他们并不在乎。

直到那个人的伞脱手飞走，

像一只黑天鹅在风中飞旋，

最后颓然落进波浪中。

然后他们就走遍了所有的街道，

但是再也没有找到那样的伞。

这就是你说的浪漫之都？

连把伞都没有。

那个人一脸不情愿。

他笑了，要让那人见识一下

什么是真正的浪漫。

于是他们回到海边，

他把手里那把一模一样的伞送入风中，

翩然的天鹅黑色的翎羽

随波起伏。

然后他们在倾盆大雨中

肩并肩坐在岸边，

在风中大叫

歌唱。

他们笑得像两个傻子。

后来，

他看着那个人将皮箱摔进汽车后备箱，

没有回顾，

消失在他视野的尽头。

他狠狠地把那一罐盐摔在地上，

白色的盐粒溅了他一身。

不知道多少天里，

他嘴里一直有挥之不去的苦涩。

再后来，

他就每天站在这里，

俯身，望向碧蓝的海湾。

黛紫色的衣摆随风飘动。

他觉得差不多该往对面看看了。

但是，今天那里没有冒出蘑菇云。

他突然决定，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决定回头看看。

然后他看见那个人在风中站着。

格子风衣在风中飘动。

左手拿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黑色雨伞，

伞面像黑天鹅的翅膀微微飘起。

臂弯里环抱着一罐盐。

他抿平翘起的嘴角，

偏头盯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绿眼睛，

和不服气支棱着的沙金色乱发。

真是奇怪的礼物。

他说。

这么说，你觉得这是礼物？

那人撇嘴。

要么呢？

这是上天的惩罚。

罚你以后天天给我做饭。

今天我要吃鳕鱼排。

他没有再妄图抿平

已经完全扬起的嘴角。

这是这么长时间里，

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哪怕送礼物的人不这么认为。

这罐盐

一定很幸福。

毕竟，被洒在煎得焦香的鳕鱼上

比在一声爆炸中告别世界

要好得多吧。

文/寒生

（是一段时间以前写的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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